40、皇后甚幸 (第2/2页)
君感觉陌生。 路寝正堂,门牖紧闭,锦帷垂地,将初冬的寒气严密地阻挡在了殿外,殿内更是不知设了多少温炉,反正,兮君一进去,便感觉一股热气扑而来。年幼皇后当即便皱了眉。 殿内是真的温暖如春了,但是,兮君并不觉得舒服——太过干燥了。 ——更重要的是,殿内的熏香太浓了。 兮君也喜欢用熏香,但是,如此浓烈的的熏香已经让她感觉头晕、恶心了。 “中宫……” 见皇后停步,同时抬手掩面,随侍的长御立刻上前低声询问,语气颇为不安。 “……无碍……”兮君不想多说什么,毕竟,这儿是天子寝殿,不是她的椒房殿,根本不可能关注她的想法,更何况,此刻询问的是她的长御。 ——她的长御又能做什么? 皇后的想法并不难明白,随侍的长御相视之后,便低下了头。 ——她们什么都不能做,也就不必多嘴了。 前面引路的小黄门并不是没有听到皇后与长御的交谈,但是,他们更不能说什么,只能沉默地在前引路。 又穿过了几重锦帷,皇后一行看到了一架漆绘板屏,朱色为底,黑色绘纹,龙虎云气,栩栩如生。 兮君脚下一顿,随即深吸了一口气,之后才若无其事地绕过屏风。 绕过屏风,一行人便看到了天子朱绣幄帐,幄前设了一架长几,几上只摆了一只鎏金博山炉。 ——熏香更浓了。 兮君按捺下掩鼻的冲动,屏住一口气,款款下跪稽首。 “妾稽首再拜皇帝陛下。” 规规矩矩地给皇帝行了大礼,兮君并未起身,而是依旧伏首在地。
绣幄之中的天子久久没有出声,但是,兮君并没有任何不悦,相反,她心中竟升起一丝窃喜。 也许是因为香烟轻浮的缘故,伏首在地,兮君所闻到的熏香味淡了许多。 这让年幼的皇后恨不得不要起身才好。 ——当然,这是不可能的! “朕与皇后独晤。” 就在兮君胡思乱想的时候,十五岁的天子总算开了口。尽管声音不高,语气平谈,但是,命令的意味却是十分清晰的。 无论这位天子是何处境,对于殿中诸人来说,他的话仍然是不可违逆的。 众人只能行礼退下,将年幼的皇后独自留下面对皇帝。 兮君仍然没有动弹,尽管一直维持伏首的姿势已经让她有些不舒服了,熏香的味道也浓烈起来,但是,她仍旧没有起身。 “……皇后……”刘弗陵的声音带着一些叹喟的感觉,透出几分无奈与无力。 兮君忍不住勾起唇角,显出嘲讽的弧度。 刘弗陵看不到皇后的脸,因此,沉吟之后,他苦笑言道:“朕无法扶皇后起身。” 自嘲的语气竟透出了几分绝望的苍凉。 兮君不由一愣,下意识地便抬起了头。等她回过神,女孩不禁吓了一跳。 一个月前的惊变仍然余波未尽,但是,上官家被族已是事实,兮君大病了一场,这几日才渐渐恢复过来。 她本以为自己的状况已经是极差的了,但是,看到刘弗陵,她才知道,原来丧亲之痛对自己并不算是极重的打击。 ——年少的天子几乎脸色苍白,连双唇都不见一丝血色,整个人更是瘦得脱形了。 “陛下……”兮君几乎不敢认绣幄中的少年了。 ——不过是败了一次而已…… 兮君脑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,心中不由咯噔一下,顿时就僵住了。 仿佛是猜到兮君的想法,刘弗陵忽然笑了起来。 黑色的深衣,黑色的通天冠,沉重的颜色压在病弱的天子身上,即使是真心愉悦的笑容也没有让他显出多少轻松的感觉来。 “皇后方才思及何事?”刘弗陵笑着问道。 兮君抿了抿唇,没有回答。 刘弗陵没有追问,缓缓地抬手,同样枯瘦的手按在身边铺了锦绣的玉几上。 “皇后靠近一些……朕……说话费力……”刘弗陵轻声言语。 兮君迟疑了一下,还是依言起身,走到长几前重新坐下。 长几前没有设秤、榻,兮君直接坐在地砖上铺着的莞席上,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坐在床上的刘弗陵。 刘弗陵的笑容淡了下来,静静盯着女孩的脸,良久才轻声道:“……皇后甚幸……” 兮君一愣,随即便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。 刘弗陵说:“上官氏败,尚有霍氏庇护卿周全若斯。毋怪当日皇后岿然坐视上官氏之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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