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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怀念爷爷 (第1/1页)

    近日重温了巴金的《怀念萧珊》,感触良多,幸得此文,以怀故亲。

    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。又临九九重阳,故思念起爷爷来。

    算一算,竟都有五年了。

    早年,爷爷离开无为老家,来到这座靠资源兴起的城市,成为了一名锅炉工人。

    那是个大炼钢铁的时代,火红的时代。到处是钢花飞舞,到处是忙碌的身影。

    记得小时候爱听爷爷讲故事,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五几年***来,去过他们厂,但不是他们那,人围了一圈又一圈,一般人是没机会看到***的。

    只要在厂子一天,就会有口饭吃。

    在我的眼里,马钢大部分的工人都是过着做份内工作,拿固定工资,到点就下班的日子,一眼能望到头。我的父母亦是如此,虽算不上富有,在这座小城也是衣食无忧。

    可惜,爷爷的“铁饭碗”未能牢牢端住,在一次事故中,爷爷从高台摔了下来,伤到了脑袋,去医院把骨头取出来才保下命。所以,打我记事起,摸爷爷的后脑勺是有一处凹进去的。

    受了工伤之后,十几岁的父亲顶了职。后来爷爷做了什么工作我便不再清楚。

    听奶奶打趣说,爷爷小时候家里也还算宽裕,有饭吃,让他念过几年书,什么《百家姓》《千字文》总是头头是道,各种诗文也能娓娓道来。爷爷还喜欢画画,画花鸟,画小人,各个活灵活现,颇有趣味。

    我的爷爷,个头不高,为人憨厚老实,没干过什么大事,但在街坊邻里间却是出了名的。在我小的时候,人人都看到过一个背着孙子到处转悠的看车棚老头,都夸有个好孙子,至少他自己坚持这么认为。

    他看着单薄,却能扛起关于我的一切。

    不同于奶奶严厉的爱,爷爷给予我的是无尽的溺爱。上初中以前,我一直是和爷爷睡在一起的,我记得小时候有一个坏习惯,爱摸着爷爷的耳朵睡觉,虽然不舒服,但他从来没抱怨过。再大一点,就一人睡一头,我睡床头这一边,他睡床尾那一边。现在想想,他那时一定睡得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在我上初中的时候,爷爷生了场大病,冠心病,做了心脏搭桥手术。好在一切顺利,爷爷恢复的很好,住院后期都天天回家,把医院的营养餐带给我作午饭吃。

    上了高中之后,因为住校,我能见到爷爷奶奶的时间便成了两周三天。即便如此,爷爷也总是在我回家的那天,跑去小区门口或车站等着我,看到我后笑着喊着我的名字。

    在我的印象中,一件藏青色工作服是我对爷爷最深刻的印象。它有着爷爷身上独特的气味,可能并不好闻,却是我最亲近的气息。

    可谁曾想,很快,我连想寻这气息都会变成奢望。

    爷爷去世是我上大一时的事情。

    刚十二月,是个周末,我突然接到一通电话,是母亲打来的电话,带着些哭腔说“你爷爷走了,赶紧回来一趟。”

    我先是回到和母亲租住的地方,放下东西听完母亲交代的话后才急匆匆地向家赶去。

    这两处距离并不远,可我走在熟悉的路上,却倍感陌生,走近那个是家又不像家的地方。

    赶到家的时候,屋里坐满了人,迎面替代时钟的是爷爷的遗像。一屋子人抽烟的抽烟,叙旧的叙旧,一半压抑一半火热。我面无表情看了一眼,向来悼念爷爷的人问好后,回到自己的房间。关上门,坐在床边的那一刻,心中的情绪终究是压抑不住,抱着头自顾自地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姑妈是在爷爷去世前几天赶回家的,听她说,爷爷给她托梦,想她了。没曾想,回家的几天后,爷爷便走了。

    后来听奶奶说,爷爷病重的那段时间,已经神志不清,身体状态很差,吃什么都会吐得满床都是。可最放不下的还是我,在胡言乱语的时候,也会喊着我的名字。天天想着,他的孙子就快回家了,把别人送给他的糕和糖收起来,留着要给我吃。

    爷爷终是没能等到我回家。

    我也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。

    爷爷是在凌晨走的,走的时候干干净净,没吐没闹腾,想必是不想再麻烦家里人,想体面地离开。

    次日,我抱着爷爷的遗像,坐上了去殡仪馆的车。

    告别仪式上,我与爷爷终是见了一面,我朝着爷爷磕了几个响头,强忍着泪水不再去看他逝后消瘦的面庞。

    我站在门前静静等着,隔壁也在进行悼念仪式,鲜花、挽联,主持人说着感人的悼词,好不隆重。再望向爷爷,一生没做过什么大事,没有鲜花、挽联,没有悼词,多少有着悲凉,有些讽刺。

    一团火,一阵烟,一阵风拂去了所有思绪。

    两年后,马钢出现买断潮,母亲和父亲也相继买断工龄,离开那座从前繁荣过的钢厂,这座城的脊梁。紧接着,宝武合并马钢,大批工人下岗,早已不如从前。

    爷爷走了,像极了这座小城落寞的身影。

    随之而去的还有那令人忘怀的乡音。

    钢铁洪流继续淹没着这座城,而我像是一个守墓人,深深地陷入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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